食姜舞

少年事,一生心动。

【薛晓】降星辰(下)



入夜,灯盏未歇。
穷山恶水环绕的义城仍是阴惨惨的看不见月光,牢牢拢在一片晦暗中。淡淡的雾气萦着尸气,隐有腐败物什的气息。
低低的男声哼唱着童谣,时断时续,间或有婴孩咿呀之语,顺风飘去,格外清晰。孩童的笑声渐止,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呼吸声。
灯花挑过两遍,薛洋出屋了。
阿箐知道,他去整顿那些凶尸了。魂体少女摸索着贴近墙根,半跪在地上,微倾着身,附耳于墙。
哒、哒、哒……薛洋走远了。高悬的心这才降下几分。
阿箐偏着头,仔细地听着。草木刮擦的娑娑声,风过时细焰微曳,还有——
均匀的,绵长的,呼吸声。
阿箐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,嘴唇上下开合,无声呼唤着。仿佛仍为旧日乞儿,能俏皮地唤着“道长”,肆无忌惮地扯着衣角撒着娇。
婴孩翻了个身,发出了梦呓般的轻笑。
道长、道长……魂体少女紧挨着泥壁,半边脸颊贴着,恨不得能将自己揉进墙洞之中,夜夜伴他安眠。
似是须臾光景,却已寅时过半。
阿箐擦干眼泪,蜷起瘦小的身躯,一点一点挪回阴影中。
不远处,青年将一切尽收眼底。
名曰“降灾”的长剑已出鞘多时,通体乌黑,郁郁无光。
只消一剑,便可让她魂飞魄散,世间再无此人。

婴啼之声骤起。
细细弱弱,薛洋却听得分明。紧攥的剑柄立时松开,利落地入鞘、投进乾坤袖中,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,脚下也半点不耽搁。
一阵风过,灯火稍颤。
小小的婴儿不知从何而来的劲力,从被窝里挣出身来。此刻正从乱腾腾的枕被中仰起脸来,白生生的小脸蛋上挂着两道泪痕,因为啼哭,雪团子几乎泛起了粉,甚是可怜。
薛洋目光闪烁。将婴儿包回被窝里,擦干颊边泪痕。只一双眼,极黑又极亮。
“你呀……”薛洋和衣躺倒,面上不禁泛起疲倦,声音带着点鼻音:
“你哭起来呀,我的剑也不稳了……”
屋外,曙天欲晓,东方未明。


义城的生活很是惬意。
晓星尘不经逗,薛洋很早就发现了。随便拿点小玩意儿在他眼前晃晃,他就能“咯咯”笑上半天。
薛洋乐此不疲。拨浪鼓、小银铃、草蚱蜢……货郎的摊子淘过一轮,常能玩得忘了时辰。
晓星尘极为乖巧,这没错。但,在乖巧,也改不了人之三急,天生如此。
于是,忘了时辰的薛洋,被浇了一身灵气十足的童子尿。
有时,薛洋玩心上来了,会龇牙咧嘴扮个鬼脸,企图震慑这团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。
可是晓星尘一点也不怕他。沾满口水的胖爪子一下招呼上去,薛奶爸的脸往往是臭的。
——笑话,名震夔州的薛大流氓会被小娃子欺负?
一咧嘴就笑出两颗虎牙。伸出手指在婴儿鼓鼓的双颊上不轻不重地来一下,晓星尘生得皮薄,明晃晃的红印子便浮了上来。
这时再看,小东西真是顺眼不少。

后来,晓星尘长牙了。
夜里总不老实,扯着东西就往嘴里塞。薛洋从枕头堆里捞起这孩团儿,驾轻就熟地哼起了眠歌。
就着磨牙的声响,万物沉寂。
后来,晓星尘会走路了。
虽是一步三摇,但还称得上稳当。晃晃悠悠的却也没摔过。细皮嫩肉的一团,方露迹象便坠入某人怀中。
某人也舒展开眉眼,端得是年少风流。
后来,晓星尘会喊人了。
奶声奶气地唤着“哥哥”,心都被甜化了。
心情好了,连带着,宋姓的凶尸和夜间的某只小老鼠也不那么碍眼了。
黑衣的道人自是身量极高,晓星尘好奇地凑近,仰着脑袋怎么也瞧不见脸,几乎栽倒于地。
起初薛洋会拦。孩团儿毕竟大了,几次三番去追,根本停不住。慢慢的,也就随他去了。
至于后者,目不能视口不能言,只是夜里贴着墙根听,薛洋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再追究。
义城一派鸡飞狗跳的乱景。
寒来暑往,春去秋来。
再后来——


薛洋醒了。
唇边的温度渐渐冷却。晚风呼啸,仍是那所四壁徒立的破屋,被薄衾旧,难暖心寒。
青年无声地勾了勾嘴角,笑容惨然。
今日月晦,夜色黯黯。义城上空有星辰一点,入坠人世。
鬼雾森森中,再无迹可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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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完啦……。
有好多地方感觉不太对噢,可能是考试期间比较仓促吧?
之前忘记说啦,是jiang噢。
画风突变什么的,十分抱歉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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